戌时，烟花准时结束，永宁门附近的天空重新回归黑暗。但不远处，尚有万家灯火，成为与天上星子遥相呼应的存在。可惜，这万家灯火，没有属于我的一盏。

我的嘴角还是上翘的，这么喜庆的日子，我一定要笑，要开开心心地笑，哪怕内心深处是孤寂，是思念亲人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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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我感觉有点冷了。这隆冬时节的风，真是有够让人马上清醒的。

我拉了拉阿元的衣袖，“我们回去吧，这里的风太大了。”

阿元如梦初醒般瞬间挣开了眼睛，那一瞬又勾起了嘴角，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点了一下头。

原来阿元刚才是闭着眼睛的啊。不过睫毛真长，跟人偶娃娃一样，卷翘浓密又纤长，可羡慕死我这种没睫毛星人了。

我下去的时候也没放松警惕，每下一层楼之前，必定上下左右快速巡视一遍，一个小角落都不放过，仔细察看有没有侍卫的身影。咳咳，我这不是怂。万一被侍卫逮到了，掖庭的鞭子可等着我和阿元呢。

“扑哧！”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嘘！阿元你别笑！”我压低声音转头轻轻呵斥。

“姐姐，放心。这一片真的没有侍卫。”他的右手还以握拳的姿势停留在嘴边，嘴角的弧度还是保持弯钩的形状。

“嘘！不要掉以轻心！”

“可姐姐这个样子，太像偷油的老鼠了。”他的眼睛也变成了月牙的样子，琥珀色的瞳孔上有淡淡的光泽，像是月华洒进微微泛起波澜的海面，沉静又温柔。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我有点相信了。于是直起腰来走，不过还是轻手轻脚的，不停地上下左右巡视着。

“你见过偷油的老鼠？”边扶着栏杆下楼边转头问他。

“见过，我有次去御膳房找吃的，就见着了。”

“啊？你怎么会去御膳房找吃的？你们内侍省的伙食这么差吗？还是……”我回身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元的身形，确实挺瘦削的，“他们欺负你，不给你饭吃？”

结合我和阿元初次见面的缘由，我大概感觉到他是被人欺负或排挤了，不然谁真愿意跑到冷宫去种树呢。但看着阿元这一身新衣，我又感觉他小日子过得不错，而且毕竟是何少监的徒弟，不至于连口饭都混不上吧。

“嗯。”

没想到回应我的是这么一声。

我转过头去，阿元果然低着头，微微地抿起了嘴。透窗的月华如练，洒上他的发顶，有些凄凉的感觉。

我有些愧疚，我不该戳人痛处。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咦，我不是之前塞了几盒小糕点的吗？于是赶紧伸手往兜里掏掏。还好是用小木盒装的，糕点还完好无损。

我将小糕点递到阿元眼前，“阿元，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他终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手上的小糕点，又看了看我的脸。

我看他没有接的意思，又往前递了递，“不好意思啊，刚才我说错话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饿肚子的情况了！有姐姐在，一定会让你吃饱饱的！只要你饿了，都可以来尚宫局找我，我在司簿院。”

他接过小糕点，眼睛终于又变成了小月牙，“谢谢姐姐。”

呼——我心里的小兔子终于安静了。阿元这孩子脾气真好，我都戳到他痛处了，竟然几盒小糕点就这么哄好了。不过也着实可怜了，正在长身体的年纪，竟然被饿饭。以后我也尽可能地多照顾他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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