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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心猛地一揪。
曾经她最喜欢握住母亲的手把玩,母亲善抚琴,作画,十指纤长,青葱如玉,掌心总是温温热热,手背的肌肤细腻的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而如今这双手,冰冰凉凉,十指明显肿了起来,手心手背布满大大小小的划痕。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滴在了这双手的手背上。
这双手颤了一下,轻轻从她手中挣脱,摸向怀里,掏出黑乎乎的半截豆饼,递向她嘴边:
“乖囡,吃……”
她那时尚不知久居深宫的母亲是如何在战乱中费尽千辛万苦,搜寻到这些果腹之物的。
尽管胃已饿到痉挛,那块散发着馊味的半块豆饼仍让她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母亲将她紧紧地抱住,她感觉自己的肩头湿了。
“母后,别哭,我吃!”
她忍住喉间的焦渴,屏住呼吸,将饼子胡乱塞进嘴里,随便嚼了两下,只觉满嘴干涩,噎在喉咙里,半天咽不下去。
母亲及时递来水袋,她就着母亲的手,灌了好几大口,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母亲温柔地抚去她脸上的水花,夜色掩盖了一切,她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与她额头相抵,声音轻颤:
“乖囡,以后别叫我母后,娘亲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那儿能吃上干净的饭……”
她的手心冒着冷汗,心中茫然失措。
“母…娘…娘亲,我们不等爹爹了吗?”
“不等了,他们不会来了。”
母亲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她的额头很烫,抚在她脸上的手指却没有多少温度。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母亲的话比馊掉的豆饼更难以消化。
全身的血液已然凝固,她好像一脚踩空,不停地往下坠,又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娇养在锦绣堆里的那些年,南华宫的繁花似锦,帝后的鹣鲽情深,仍历历在目……
她曾在父皇脖子上骑大马,被父皇捏着手教授书画,她的第一张作品是父皇的小像,将他画成了一个长脸火柴身的小人,母后见了哈哈大笑,父皇亦眉眼弯弯,唇角轻抿,提笔给她画了一张小像:
雪白的纸张上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头大身子肥的小花猫,正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身下压着只翻到第一页的书卷,嘴角还沾着桂花酥的碎屑。
父皇这是在打趣她在夫子的课上偷吃零嘴还掺瞌睡,被气愤的夫子揪到御书房内,打扰了正静心欣赏佳作的他一事。
那次父皇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象征性地批评了几句,又拿公主年龄尚幼,生性活泼好动开脱,让夫子多包涵。
夫子乃南梁第一大儒,对付她这种被宠坏的小毛孩,属实无招。
念叨了几句圣人之道,见父女俩都一幅耳朵起茧的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无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