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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古城。城外的山道,风里都是酒香。一块大青岩,前些日子遇上这里的雨季,织上厚厚一层青苔。
“呃!”重重一语打嗝,酒味泛上来,腊八可不管,靠在没有青苔的青岩上,举起怀里的酒坛咕嘟咕嘟很久,像个孩子似地笑起来道:“洒家还是戒不了,这里的花雕。”
咣咣当,滚动着,脚后边横着三四个睡姿优雅的空坛子。老乞丐和它们躺在一处,怀里也抱着个。夕阳都落了,他还在认认真真看暮色。
“呃!”又打了个嗝,腊八不再笑道:“洒家师父来过这了。”咕嘟咕嘟,又闷闷地道:“他不是洒家以前的师父了。”仿佛酒话,继续着:“他只有洒家师父的大半个肉身。”
“没有脑袋,没有心。”又迷糊地说着。
“叫花子,什么时候上路?”忽然醒过来,腊八问起。
老乞丐伸手拉过一个空坛子,当作枕头,道:“不走了,就在这待上一年。”
“等谁?”腊八把身体往更高处挪。
“在这喝喝花雕,顺便等等木、石那两小子。”这样子躺着也能喝酒,左手轻轻捏住那口青瓷破碗,满上喝下。
腊八“哦”了一声,也看了眼暮色,又问道:“那俩小子必定从这里过?”
老乞丐笑起来,只有暮色看到了,道:“木、石二人可是谨慎人,来来去去从来是一样的路。”
“那是痴。”腊八却道。还笑起来说着:“叫花子在哪都一样,有个破碗就好。洒家就在这易京城杀猪,摆摊卖肉。”
“啊!吼——”腊八伸起懒腰来像头佛门的狮子,老乞丐转过头来看,只道:“你杀性太重,还是架口锅,卖你的腊八粥吧。”
“哈,哈——”腊八的笑声格外粗犷,胆小的人听了都会怕。
笑声中,有微微的脚步声随风而来。来的人脚步好轻,若有若无,还带来一股竹叶青的香,连老乞丐都在眨眼工夫中长出来一苗很深很深的兴趣。
也是个和尚。是个瘦和尚,比腊八更像和尚。一样光光的头,比腊八多一身茧绸僧衣,麻鞋是一样的。也有不像和尚的,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荡呀荡的,竹叶的清香就是从那里飘出来。
哗沙,哗沙,瘦和尚摇摇晃晃地走,像酒醉后耍一套剑法,比风还柔,可隐隐地,有一种郁结。腊八起身,抚抚平自己的破衣裳,腰间的破袈裟扎得更紧了,只走到山道旁,双手合十,缓缓躬身。
瘦和尚也停下来,面对腊八,二人只隔一丈。他同样双手合十,缓缓躬身。
腊八缓缓直起身子,微一点头,好难得,好安详的一个腊八啊。垂下身,把酒坛子提起,直在悬空。瘦和尚双手依然合十,又一躬身,伸手接下酒坛。葫芦塞咬在嘴里,坛口一倾,酒水像细水一般落入酒葫芦。
汩汩汩,酒满了,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瘦和尚笑起来。把塞子塞上,又朝腊八合十躬身。腊八也笑,回了礼。瘦和尚自顾自摇晃着走去,留下一缕竹叶香。
“怎么和尚见面,连话都不说一句?”老乞丐笑着问道。
宫当宫当,腊八灌了两口酒,也笑起来道:“各有各的路,偶遇。”
“兴许一辈子也就碰头这一次?”老乞丐不回头地问起。
“呵!”腊八点头喝道。
老乞丐笑,坐起来喝酒,道:“连腊八都忽然生起佛性了。”
腊八也笑,摇摇头:“洒家早忘了洒家是和尚了。”咕嘟咕嘟,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