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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明河被人说过,“你真笨”。
女人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要找个倚靠得住的人,不然下半辈子怎么办?
这样劝她的人,似乎是一个朋友,但麦明河忘记是谁了,那得是好几十年以前的人了。
为什么找他?还有人曾经嘲笑似的说,他一点男人味儿都没有,说话软绵绵的,你嫁了他,你们家谁穿裤子?
但他们都不明白。
不管是朋友也好,父母也好,他们不知道,当麦明河选择与丈夫结婚的时候,她主要考虑的不是“依靠保障”、“改善生活”,或“以后有了保护伞”……
是安全和尊严。
丈夫安静柔和,似乎永远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不好意思。
哪怕是走进自己家,当他看见麦明河在客厅里看书,或者做针线活时,也会怀着歉意笑一笑,似乎觉得他与麦明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对她的一种打扰。
麦明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男人,尤其是那个年代。
她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好像是天生就有一根天线,比旁人发达一些。
他衣服总穿得整整齐齐,不到热急了,不肯穿短袖露出胳膊。遇见什么事,他会隔着一盏台灯,坐在小桌另一头,小声问她的看法。
他不使唤麦明河去给他倒咖啡、清烟灰缸,更从来不训斥她;当她说起有女邻居被她丈夫推了一把,脑袋撞在柜子上时,丈夫的面色苍白震惊,就像女人一样。
总有人说,麦明河生得不错,拖来拖去这么久,最后嫁了一个没什么钱,又娘们唧唧的男人,真是太笨了。
“最后”——好像她结了婚,人生就结束了。
婚后几年,麦明河觉得自己似乎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句,却也没有结果,疑问无疾而终。再说了,十一年里,他身边也没有出现任何过从甚密的男人——但如果有呢?她会在乎吗?
她觉得不会。
或许跟性向无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不符合社会对“男人”定义的人。
丈夫和她,是两个假装自己挤进了主流社会里,又被压得喘不上气的人。他们搭伴建立起一个小小的单元,一起应对风雨;像朋友,像盟友,不像夫妻。
这比大多数婚姻,都强多了。
但麦明河仍有许多疑惑。她想听他说,为什么他总怀着羞耻与愧疚;想知道他究竟想不想要一个孩子;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只是到了最后,到了张开嘴只有颤颤气流,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最后,好像也都不重要了。
她记得,那时她要弯下腰去,把耳朵贴在丈夫嘴巴上,努力辨认着气流与停歇的形状,才能知道他想要什么。
有一次,他什么都不想要。
他说的是,“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假如位置交换,换成他一个人被留下来,他一定会很害怕,他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才想,麦明河一个人活在世上,太可怜,太可怕了。
“但我独自一人,也一直活下来了。不仅想继续活下去,还想活得不一样,想把过去的人生像蛇蜕皮一样蜕掉。”
麦明河双手都颤抖起来了,依然一丝力气也不松,将刀深深吃进麦明河小腹里。
彼此都是麦明河,当然知道她身上哪里有“蛇带”;刀是从“蛇带”之间扎进来的。
“你还记得那一次吗?
“我要上班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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