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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义母第一次给它织花衣的样子,而忘记了那些自作聪明的怪石的嘲笑,忘记了知更鸟搅着尾巴从天空飞过时拉在它头上的鸟屎,忘记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时间的滑腻顿时被刮擦了干净。这世上的一切,疏散细致的行云,九天上抛下的流水,凝滞的空气中抽着绪丝儿的风,时动未动的凇眠,还有枕下不知名的歪脖子树,歪脖子树上被体液滋润光滑的树皮,皆在时间的行迹上潜伏。这样看来,时间是最真实的东西,真实的足以让人忽略掉实际存在的事物,意象。它体会到这些,会从腋下抽出一把刻度精确的骨尺,量一下桡骨的长度。
它又长大了些,除了吃喝游玩,它会从睡去的晶鹤身上拔出一根羽,沾着鱼的胆汁涂画,聊且识得了几个字,又感受到了字迹中所散发的恶臭,登时对书写失去了兴趣。对自身口中散发的恶臭和外界尸体腐烂所散发的恶臭抱以不同的审视,这便是人的判断。也是奇怪了,口中所散发的恶臭不会让人联想到咽至肚皮中死尸的腐烂,外界的却能,可见人总是善于原谅自身,而对外界以苛求。于是也有了人宁可咽下自己的苦水,也不愿咽下别人口中营养丰盛的呕吐物。
一段时间后,喜气僧消失了,他的存在对于禇怀章的生活来讲,不过是一个涨起的水泡,可以引起它的心态,生活的轨迹产生些变化,一旦涨破,便会在心里留下一个无论如何也刮擦不去的环晕。他虽为牛虻所变,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见,他融入自己的生活里,将生活中那些掩在褶皱中的东西拉出来,显露于自己的视野下,让自己看清所做之事的细节,虽然无法理解做这些事情的初衷,0。它至今还没问牛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日早晨,它蹲在堆叠的卵石上等着他,可等了好久都没来,地面上腾起的薄雾被天光打的很透,地面上的卵石,梭子草,溪流,潦草生长的凇眠被薄雾中渗下的光打出影儿。天上的云游的很快,倏尔被天风拉长身线后便消失不见了。崖角上的凇眠树卧了几只晶鹤,时而传来鹤戾,声线细腻,略微的沙哑撕撩着空气。峭壁上的阁楼人影倏忽,禇怀章的义母和姑姑早早起舞,禇怀章看到她们的身影,也不知道她们终日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雾很快便退去了。残余的一些围绕在卵石,梭子草,僵卧的凇眠的轮廓周围,描出层次感十足的轮廓,日冠中天时,喜气僧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自己的义母和姑姑,这段时间,约摸一个月左右,义母对自己置之枉顾,只留下一堆洗净的果子,吃喝拉撒任其自便。然而她却不知,自己现在不但可以正常吃着糜肉,还学识了几个字,桡骨虽无明显生长,但却对自己的体格十分了然。
义母来时,它漠然蹲在一个卵石上,埋着脑袋一个人失落地划着线条,圆圈等莫可名状的图形。义母准备了可口的饭食,它也没吃几口。
“这孩子最近真怪,连最爱吃的东西也不吃了。”其义母和姑姑远远地望着它,坐在地面上的一个凉亭下吃着东西,桌子上摆了一堆鸭掌似的东西,具形状和大小判断,不会是晶鹤的蹼足。
“好东西吃不吃啊?”星弄手里挑着一个类似于鸭掌的东西,朝它晃动了几下。而它看了那食物,顿时哭了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义母和姑姑的嗜肉性,尤其是姑姑,无肉不欢,而义母,喜欢酌一杯温热的血液,都是他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不是看不到他吗?”禇怀章第一次如此连贯地说话,他将深埋在两膝的脑袋抽出来,向义母瞥出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