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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仿佛天河倒灌,将整个陈家坳都摁进了冰冷浑浊的水底。天空灰暗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布,低低地压在头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狂风在空旷的田埂上呼啸,卷起冰冷的水珠,抽打在脸上生疼。十五岁的陈龙弓着瘦削的脊背,像一张被拉满的硬弓,死死抵住那架沉重的木犁。
单薄的蓑衣早就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又冷又硬,每一次移动都摩擦着皮肤,带来针扎似的刺痛。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淌下来,流进眼睛,又涩又辣。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视线里全是模糊的水帘和被雨水泡得发亮的泥泞。
脚下的田土早已不是土地,而是深不见底的烂泥潭,每一次拔脚都像是要把整个灵魂都从脚底板里拽出来,带着令人绝望的粘滞感。
脚上那双破烂的草鞋,一只不知何时陷进了泥里,他索性光着一只脚,脚趾头深深抠进冰冷滑腻的泥里,寻求着一点点可怜的支撑。
“哞——”一声沉闷的、带着浓重水汽的牛哞在身后响起,盖过了哗哗的雨声。
老黄牛
“铁犁头”浑身湿透,棕黄色的皮毛紧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显出清晰的肋骨轮廓。
它低垂着头,粗大的鼻孔喷着白色的热气,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疲惫的颤抖,水珠顺着它长长的睫毛不断滚落。
它也在对抗着这泥泞,四蹄每一次艰难地向前挪动,都伴随着泥浆不堪重负的咕嘟声和链条不堪重负的吱嘎**。
那架陈旧笨重的木犁,此刻就像一座压在一人一牛背上的大山。
“加把劲啊!铁犁头!就剩这一垄了!”陈龙的声音嘶哑地穿透雨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却又掩不住那份力竭的颤抖。
他用力拽紧连接着犁铧和牛轭的粗麻绳,粗糙的绳结深深勒进掌心,火辣辣地疼。
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又咸又涩,他呸呸吐掉,再次鼓起胸腔里残存的那点热气,
“犁完这块,回去给你加料!顶好的豆饼!”铁犁头仿佛听懂了他的承诺,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哞叫,脖颈上的肌肉紧绷隆起,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前一顶。
木犁那深陷泥中的犁铧,终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艰难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截。
泥浆翻滚着向两边豁开一条浑浊的沟壑。陈龙心里刚冒出一丝微弱的喜悦,这喜悦瞬间就被巨大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碾得粉碎。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他全身都在抖。
他真想就这么倒在泥水里,什么也不管了。就在这时,天地骤然一静。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原本狂暴的雨声、风声、铁犁头的喘息声、泥浆的翻滚声……所有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整个被雨水浸泡的世界陷入一种真空般的凝滞。陈龙下意识地抬起头。
天空,那块厚重的、墨汁般的破布,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裂口深处,并非他想象中的天光,而是一片翻滚沸腾的、妖异到极致的深紫色!
那紫色粘稠如同活物,里面无数道扭曲的紫电疯狂窜动、纠缠、爆裂,像亿万条愤怒的毒蛇在油锅里煎熬,酝酿着灭世的狂怒。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骨髓,攫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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