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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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春光融融。踏青的地点选在远郊一处桃林,十里桃花颜色灼灼,其中不时传来女子的嬉笑。

一家四口下车,小厮侍女在一片草地铺上蒲团,瓜果。刚坐下就听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煦宁妹妹。”

原来是齐大人一家也来此处踏青。两拨人遇上自是寒暄,大人们说大人的话,小孩也有小孩的话要说。

齐帧像往常一样凑在王煦宁身旁,笑嘻嘻的:“许久不见,煦宁妹妹可好?”

“哪里久了?”王煦宁整整裙摆,“明明前两日才见过。”

齐帧被她一噎也不恼,反而讨好着:“是了是了,我一日不见煦宁妹妹就心神不宁,连时间都忘记了。前面桃林有蝴蝶,你喜欢吗?我带你去捉。”

一听蝴蝶,王煦宁就心动了。两人自幼相识也经常在一块玩,便叫上王知晏,三人一同去桃林玩耍。

姜莺叫乳母和小厮跟随,又嘱咐了一番才放三人离去。不过人才一走,她就发现夫君的脸色不太妙。

王舒珩正给姜莺剥橘子,他细心除去橘瓣上的白丝儿喂到姜莺嘴里,不经意道:“齐帧那孩子也太无礼了些,上次来王府要抓煦宁的手,这次又哄骗煦宁抓蝴蝶。”

幸好齐大人夫妇在远处,不然这话叫人听见怕是不妥。姜莺嗔他:“夫君想多了,两个四岁的小孩在一块玩耍而已。更何况有知晏在,无事的。”

话虽如此,但王舒珩就是想的多,他道:“齐帧整天往煦宁身边凑,就怕何时把咱们的女儿骗走了。”

“夫君,你可真小心眼。”

桃林中果然蝴蝶翩翩,孩子们玩的高兴,姜莺远远看见了,使唤身旁的男人:“夫君,我也想要捉蝴蝶。”

王舒珩一笑,顺势把人拉起,牵着姜莺也扑入那片桃林。

另一头,三个孩子玩累了站在桃树下歇息,王知晏个子高,正奉妹妹之命抬手折花枝。只听王煦宁指挥着:“哥哥摘左边那只。”

她手里已经捧了数枝桃花,嘴里念念有词:“最漂亮的给娘亲,这枝给爹爹,哥哥一枝,剩下的送给嬷嬷……”

身侧,齐帧摸摸脑袋,问:“煦宁妹妹,我有吗?我帮你捉蝴蝶,不该谢谢我么?”

闻言,王煦宁大方道:“有,这枝送你。”

齐帧接过,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齐帧脸就红了,他不好意思道:“煦宁妹妹,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谢夸赞,不过我觉得娘亲更好看。”

齐帧赶紧附和:“那是自然,煦宁妹妹和王妃都好看,我……我以后能天天来找你玩吗?或者你来找我玩也行,我家中新得了只小奶猫,你想看吗?”

“想,但是小猫会不会弄脏我的裙子?”

齐帧保证:“不会,它特别乖,若弄脏了我赔你还不成?”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齐帧伸出小指,“咱们拉勾,明天你来找我玩不能食言。”

王煦宁自然而然伸手,两人小指刚要碰到一块,却听身后一阵咳嗽。王舒珩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长身玉立垂眸望着两人,准确来说是望着齐帧。

他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暗暗磨牙,齐帧这小子挺会哄骗小姑娘的,这真的不是想借机拉女儿的手吗?

王舒珩笑了下,“煦宁,过来爹爹抱。”

实际上不止齐帧对王煦宁上心,在汴京王煦宁极收欢迎。每次带她出席宴会,就有妇人夸她好看,端庄,还开完笑似的说要结亲家。

王舒珩隐隐觉得,等女儿长大后,他有的操心了。

“见过沅阳王殿下。”齐帧恭恭敬敬行礼,道:“我府中有一只小猫,明日能让煦宁来找我玩吗?”

王舒珩不答,反而问女儿:“煦宁想去吗?”

小姑娘用力地点头:“想!”

这回不等王舒珩说话,姜莺便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说:“那娘亲明日带你去。”

“谢谢娘亲。”王煦宁伸出奶呼呼的小手,在娘亲脸上亲一口还不忘赞美:“娘亲头上的花环真好看。”

这是王舒珩的手笔,折花枝给姜莺编了一只花环。既然女儿喜欢,姜莺就大大方方摘下递到她手里。

回程的路上,两个小家伙都睡了,双双躺在王舒珩腿上,姜莺也累的直打呵欠,窝在王舒珩怀中安抚说:“夫君放宽心,煦宁还小和齐帧玩不会有事的。”

王舒珩也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毕竟四岁的小孩知道什么。不知为何,当父亲后心眼反而变窄了,他道:“也是,等煦宁长大些再教他,世间最会骗人的就是男子了。”

“也是。”姜莺忽然道:“我当年,不就是被你骗进王府的吗?”

王舒珩一怔,正要辩解姜莺一个吻就印在了他的唇上。

“我心甘情愿被夫君骗。”姜莺甜甜笑着道。

第二年三月,一家四口回了一趟临安。临安平昌街还是老样子,只有沅阳王府和姜府两座宅院。如今偶尔还是会有人到平昌街张望,希望沾沾大梁首富的财运。

这天他们到达平昌街已入夜,姜怀远和孟澜在门口迎接。姜枫已经成婚多年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名唤姜頔,知道表哥表妹远道而来,姜頔特地叫伙伴们来家中庆贺。

都是小孩子心性,一帮人热热闹闹不一会就熟悉了。这头王舒珩被姜怀远拉着下棋,不过他的目光却屡屡朝外边望去。

院中王煦宁正在和大家玩耍,才短短一会就有好几个小男孩夸她漂亮,还一个劲围在女儿身边献宝。

瞧沅阳王殿下那般严肃的样子,姜怀远忽然乐了。这位大梁首富已经快五十岁,双鬓微微发白,脾气却一如当年的爽朗,他笑:“贤婿现在应知老夫当年的心情了,家有女儿自然操心的多些。莺莺那时也是,小时候就总有男孩子围着讨她欢心,长大后更是,每逢看见有男子不怀好意盯着莺莺,我就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王舒珩因对方那声贤婿微微一愣,片刻后笑了。

一晃多年过去,姜怀远的贤弟之恨已渐渐平息。王舒珩知道从他口中听到这声贤婿多么不易,他笑,恭敬道:“岳父说的是。”

姜怀远问:“可还记得当年在幽州我打你那几拳?当时我气急攻心,只觉千防万防的宝贝还是被人偷去了。”他叹了声,“岁月催人老,这种滋味以后贤婿便知了。”

不肖以后,如今王舒珩已经能体会。设身处地地想,若有男子哄骗煦宁,他肯定不只打一顿……

棋盘上黑白分明,落子无悔,他又道:“我当年在南境醉酒,我是真心想认你做兄弟。一来于心有愧,二来么,瞧你一个人也挺孤单的。算了多说无益,贤弟也好,贤婿也罢,总之命中有缘,注定要做一家人。”

姜怀远和孟澜疼爱外孙外孙女,用过晚膳不让他们走,王府多年不住人虽说有田七雄打理,但姜莺还是决定随王舒珩回去看看。

傍晚三月的天绯霞遍布,从姜府出来走了一段路,姜莺便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捶着小腿,可怜巴巴的:“走不动。”

这回不用她说什么,王舒珩便把她背到了背上。像很多年前他们成婚的那个春天一样,背起姜莺慢慢走回王府。

时间如梭,一点也不经用,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或许再过几年他的双鬓也将染上花白的颜色,思及此他笑起来,自嘲:“等孩子们再长大一些,一个弱冠一个及笄,他们都各自成家立业我也该是个老头子了,那时不知还背不背得动你。”

春衫单薄,姜莺隔着衣物在他后颈吻了下,“到时我就和夫君手牵手一起走。”

“那趁我还年轻,多背你几次。”王舒珩说。

许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不再避讳谈论衰老一事。好像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就连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都有了盼头。

因为有人打理,临安沅阳王府内还算干净整洁,田七雄亲自迎两人入府,当初他们住的玉笙院一如往昔,离开后院中陈设,景致丝毫未变。

不过其中一丛紫竹是越长越茂盛了,闲来无事,王舒珩便取剑亲自修整一番,望着脚下零零散散的竹枝,姜莺忽然道:“不若做只风筝吧,明天我带知晏和煦宁去跑马场那边玩。”

“夫君会不会做风筝?”

王舒珩笑,“这有何难。”

说罢当真取来纸绢,笔墨,麻线等材料,以竹篾做骨架开始给姜莺做风筝。他擅长雕刻,做类似的手工活也轻而易举,约莫半个时辰一只小燕子的风筝就做好了。

这夜王知晏兄妹二人宿在姜府,偌大的王府只有夫妻二人相拥而眠。姜莺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还是姜府二姑酿,在王府追一只飞奔的兔子。

梦中她跑的气喘吁吁,猝不及防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男子一身青色锦袍,揽着她的纤腰,说:“抓到你了,小兔子。”

她惊醒,身侧男人呼吸均匀,胳膊果然正紧紧抱住她。

翌日春风徐徐,晴朗的天气正好适合放风筝。姜莺带一双儿女来到王府跑马场放风筝,王舒珩在书房处理公事。

有田七雄等人的助力,不多时风筝便飞上了天空。可惜它只短暂地飞了一会,就被树枝拦腰截断,飘飘然落到高墙之上。

马上有人要爬墙去捡风筝,但此举却勾起了姜莺的回忆,她笑笑,望望一侧的木梯,吩咐众人:“你们扶好,我亲自上去。”

侍女和王府侍卫自然不肯,王妃千金之躯岂可冒险。

王煦宁担心,奶声奶气道:“娘亲,那里高高不要去。”

王知晏更是自告奋勇:“我去!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他们正七嘴八舌劝说的时候,王舒珩来了。

相处多年,他一眼就看穿姜莺的小心思。摇摇头,道:“王妃既想就试试,有本王在,自然不会让你摔了。”

如此,姜莺便小心地沿梯而上,她登上白墙捡到风筝,望着下方的男子,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犹记那年夏天,她从墙头跃下,满满当当落了满怀。

姜莺喊:“夫君,接住我。”

紧接着,便一跃而下。耳边风声飒飒,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姜莺就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她双手勾着王舒珩脖颈,笑问:“我的夫君何在?”

王舒珩极为配合,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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