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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阳脑袋枕在手背上,跷起二郎腿,轻轻晃荡,笑道:“你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一辈子都注定不如我自在。”
陈平安说道:“从不怕有盼头的忙碌,平时越忙我越心安,怕就怕那种只能苦兮兮求个万一的事情。从第一次离家起,我之所以这么忙,就是为了不再那么忙。”
刘羡阳嗯了一声,随口问道:“这次文庙议事,见着小鼻涕虫了?”
陈平安摇摇头:“在泮水县城,都走到门口了,本来是要见的,无意间听着了白帝城郑先生的一番传道,就没见他,只是和郑先生散步一场。”
刘羡阳啧啧道:“与郑居中结伴散步?好大风光,羡慕羡慕。”
陈平安神色无奈,摇头道:“羡慕个什么,其实那一路走得内心惴惴,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一辈子都不想与郑先生有任何交集。你是不知道,在一场两两对峙的议事当中,郑先生当着两座天下山巅修士的面,直接宰掉了两个当时身在托月山的上五境妖族修士。我现在都怀疑,郑先生是不是曾经也去过骊珠洞天,化身福禄街或是桃叶巷的管事护院、铺子掌柜伙计、龙窑师傅窑工?男人女人?会不会其实一早就在我们身边出现过,打过照面聊过天?谁知道呢。”
刘羡阳抬起一只手掌,感慨道:“你说咱们家乡那么大点地方,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神人怪异。”
刘羡阳收掌握拳,自嘲道:“小时候,总觉得外边天大地大,一定要走出去看看,不承想出了远门,再回家乡,才发现巴掌大小的家乡,其实很陌生,好像一直就没认清过。”
陈平安笑道:“故乡嘛,忘了谁说过,就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长大之后,你记不住他,他记不住你。”
刘羡阳说道:“你除了曹沫和陈好人,难道还有个化名,叫‘忘了谁’?”
陈平安大笑起来。
刘羡阳听着陈平安的笑声,也笑了笑,年少时身边这个闷葫芦其实不太喜欢说话,更不怎么笑,不过也从不耷拉着脸就是了,好像所有的开心和伤心都小心余着,开心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开心,伤心的时候也就不那么伤心,就像一座屋子,正堂、两侧屋子,住着三个陈平安,开心的时候,正堂那个陈平安就去不开心的陈平安那边敲门,不开心的时候,就去开心那边串门。
这么一个少年,其实挺可怜的。所以那些年里,刘羡阳就喜欢带着陈平安四处逛荡,后来身边再多出个小鼻涕虫,三个人一起走遍家乡。
高高的少年,瘦竹竿似的黑炭少年,时不时擤鼻涕的跟屁虫,各自穿着草鞋,走在乡野路上,一起憧憬着未来。
敲门声轻轻响起,是倪月蓉拎着酒登门赔罪来了。
陈平安没理睬,门外边的倪月蓉再次敲门,站了片刻,见依旧无人开门,便默默离去,省下一壶仙家酒酿。
位于一线峰半山腰的府邸内,天君祁真和嫡传高剑符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这座悬挂“长铗”匾额的宅子,历来都是正阳山举办庆典时为身份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
高剑符笑道:“风雪庙和真武山都没任何一人过来道贺,师父小心下次被他们笑话。”
头戴一顶鱼尾冠的祁天君拈起一枚棋子,摇头道:“神诰宗毕竟不如他们闲云野鹤。”
宝瓶洲的神诰宗,北俱芦洲谢实的天君府,桐叶洲那边曾经的桐叶宗如今的玉圭宗,都是一洲山河的仙家领袖。
高剑符问道:“竹皇是不是也破境了?”
祁真点头道:“刚刚破境没多久,不然不会被你一个元婴境看出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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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